外媒:核能发电东山再起 美中两国竞争新领域

资料照片:2018年5月23日,中国广西壮族自治区防城港核电站的华龙一号核反应堆上方安装了圆顶。(照片由防城港核电站提供,中国日报通过路透社发布)

华盛顿 —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引发的全球能源供应危机下,被西方国家冷落多年的核能有东山再起之势。专家说,美国掌握的核能设施小型化的技术优势,将有能力抗衡中国通过“一带一路”进行的核能出口布局。


IEA:中国核能产量2030年超越美国

几十年来,民间反核运动一直在许多国家具有一定影响力,切尔诺贝利和福岛核电站的泄漏事故打消了欧美国家决策者发展核能的积极性。与此同时,中国的核能发展逐渐居上。

国际能源署(IEA)最近发表的一份报告说,在能源价格飙升为核能带来新机遇之际,中国和俄罗斯正在主导新型核反应堆市场。报告说,发达经济体正在失去市场领导地位,虽然目前全球核能装机容量的70%来自发达国家,但自2017年以来,世界各地开工建设的31座反应堆中,有27座是俄罗斯或中国设计的。

美国是核能第一大国,其拥有的95座核反应堆数量也是世界最多的,但IEA预计,中国的核能产量将在2030年超过美国。

哥伦比亚大学全球能源政策中心研究学者马特·鲍恩(Matt Bowen)说,中国核能技术发展迅猛,核电站建设水平有超赶美国之势。

鲍恩说:“他们(中国)拥有最先进的大型轻水反应堆技术——AP1000,他们比美国还更早装载运作。”

AP1000是美国西屋电气公司设计和销售的第三代反应堆核电站方案。中国2007年引用这一技术方案后,已经在三门核电站、海阳核电站项目建成4座AP1000反应堆,并率先完成并网发电。

“他们正在对先进的核技术进行数十亿美元的投资,其中一些已经不是轻水反应堆技术,因此可以说,我们可能正处于一种转折点——中国开始在技术上领先于美国。”鲍恩说。

温室气体减排目标和俄乌战争引发的全球能源危机的双重压力下,发展民用核能再度受到各国重视。

IEA的最新报告说,随着世界应对全球能源危机,核电有可能在帮助各国安全过渡到以可再生能源为主的能源结构方面发挥重要作用。IEA指出,未来三十年全球核电容量需要翻一番,才能实现净零碳排放和能源独立的双重目标。

俄乌战争也加剧了欧洲国家能源问题的紧迫性。最新的一个迹象是:德国政府7月18日表示,由于今年冬季电力供应短缺风险提高,原定年内退役的现存三座核电站可能需要延期运行。德国目前的执政联盟此前一直将2022年底前停止使用核电作为执政目标。外界猜测,一直以来将核能视为禁忌的德国在这一问题上可能出现了态度松动的迹象。

中国在巴基斯坦卡拉奇兴建的核反应堆



中资核电站或成“一带一路”的债务巨坑

自2013年提出核电“走出去”战略以来, 中国将核能与“一带一路”捆绑推销,将推广核电设备出口上升为国家战略。和许多“一带一路”项目类似,中国的海外核能项目以诱人的融资优惠敲开不少国家的大门。

在巴基斯坦,中国核工业集团公司(CNNIC)建设的“华龙一号”反应堆“卡拉奇2号”去年投入商业运营,“卡拉奇3号”也在今年4月通过验收。

路透社此前报道,中国同意为巴基斯坦这两座核电站项目提供65亿美元贷款。项目总耗资95.9亿美元。

中国在海外项目融资上的“慷慨”已为世人皆知。今年2月,中核集团和阿根廷核电公司,签署了阿根廷阿图查三号核电站的建设合同,阿根廷方面要求中方提供100%的融资,阿图查三号核电站投资总额83亿美元。

一名在国际核能项目有资深经验的前美国国务院高级官员对美国之音说,一名外国政府官员曾经向他透露,中国提出为该国核电项目提供超出造价20%的贷款额。

“也就是说,他们的融资方案比成本还要高。”这名要求匿名的前官员对美国之音说:“我担心这个问题,不仅在于民用核能领域的竞争,也是担心中国通过一带一路项目建立的另一种机制,这一机制让发展中国家可能最终陷入基本上不可持续的债务关系。”

他说:“贷款的条件过于慷慨,在经济上不可能真正可行。然后,得到贷款的国家就会陷入困境,因为他们不可能还清。”



核能设施小型化 美国公司具竞争优势



虽然中国在核能技术领域善于将外国技术本土化、并凭借国有资本融资优势,与十多个国家签署合作意向。相较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对亚非拉国家核电站建设的大手笔投资,美国在核能建设方面存在建设时间长,融资力度不够的劣势。

但专家指出,随着核反应堆小型化的发展趋势,中国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优势可能被会削弱。

传统核电站耗资需要80-100亿美元,而最新型的小型模块化反应堆(SMR)平均成本低,更具经济效益。“模块化”意味着系统和组件可在工厂组装,然后以机组形式运输到安装地点。此外,输出功率低的特点也让SMR技术可以应用于各国不同的电网承受能力。

匹兹堡大学商学院教授拉维·马达范(Ravi Madhaven)在谈到SMR技术优势时对美国之音说:“核产业中的一个类比是,直到目前,核工业一直在使用建机场的模式:如果建的是机场,你的第二座机场其实并不比第一座便宜多少,因为建筑业的生产力进步相对较低。但如果是飞机制造业……制造的飞机单位数量越多,每个单位的成本就越低。”

他说:“因此,建设反应堆(constructing reactors)和制造反应堆(manufacturing reactors)之间有着根本的区别,许多人认为这将释放更低成本的生产力,带来更高的生产力,减少制造这些反应堆所需的时间。这是一个巨大的模式转变。”

今年6月举行的七国集团(G7)领导人峰会期间,美国政府宣布投入1400万美元进行前端工程和设计研究,为在罗马尼亚部署SMR核能发电厂打下基础。罗马尼亚这一核电站将由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的初创公司NuScale建造。

2021年12月15日,通用电气—日立核能公司(GEH)、美国BWX技术公司加拿大分公司与波兰方面签署合作意向书,合作在波兰部署BWRX-300模块化小型反应堆。该项目计划到本世纪30年代初在波兰至少部署10座反应堆。

马达范说:“当核能产业转型到更小、更先进的第四代反应堆时,我不太确定中国的核电建商是否会有同样的优势。”

他说:“如今在美国,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初创企业集群,它们正在开发更小的第四代核反应堆,这些反应堆在技术上要先进得多,甚至比SMR反应堆还要先进。我认为,美国的国家创新体系将使美国公司有平等的机会与中国公司竞争。”



专家:低成本不是万能敲门砖

对于任何国家来说,发展核能不可避免地会带来安全方面的顾虑,建商也会带来地缘政治方面的考虑。

国际公认,美国的核能管理委员会(NRC)制定了现有核电站安全运行的黄金标准。业界认为,中国国家核安全局制定的核安全规范日趋严格。英国的核监管部门和环保部门今年2月认证,中国“华龙一号”技术通过英国通用设计审查。

但外界对中国核能安全认证体系的独立性持怀疑态度。专家说,核电站建设牵涉到出口国和伙伴国几十年的合作关系,成本和融资将不是各国唯一考虑的因素。

哥伦比亚大学全球能源政策中心的研究学者鲍恩说:“这里还有地缘政治的关系。还有一些针对核能的特殊方面例如安全和保障问题。一个国家在制定新的核能项目时,在某种程度上将引入供应国的安全文化。那么,这会是中国的安全文化,还是美国的安全文化?核不扩散的标准又会如何?中国是否会要求和美国一样的核不扩散承诺?这些是美国政府担心的一些问题。”

“因此,我认为有各种不同的理由,让一个履行《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义务的国家去选择美国成为其(核能技术)供应国,而不是中国或俄罗斯。”鲍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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